红尘散人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第123章 襁褓残痕,寒崖往事,虞荼错梦,红尘散人,海棠书屋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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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春的墨府浸在晨雾里,廊下灯笼晕开的暖光被雾气揉碎。墨裴里枯瘦的手指叩击着黄花梨木案,筹备商业盛宴的红绸请帖散落一旁,在他染着翡翠扳指的指尖下微微颤动。
当墨泯踏入书房时,玄色衣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。她立在光影交界处,银线暗纹随着呼吸若隐若现,漆黑的眸子冷得像淬了冰的刀,直直撞进墨裴里盛满怒意的眼底。
“瞧瞧你干的好事!”墨裴里将案上的密报狠狠摔出,纸张擦着墨泯靴边滑过,“得罪太子连累墨家,如今商业盛宴将至,你是要亲手毁了百年基业?”
墨泯垂眸盯着脚边微微卷起的密报边角,睫毛在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。她始终未发一言。
“哑巴了?”墨裴里猛地拍案而起,紫檀木拐杖重重杵在青砖上发出闷响,震得案头青铜龟甲镇纸都跟着晃动,“庶出的贱胚子就是上不得台面!连句认错都不会说?”他三步跨到墨泯面前,浑浊的瞳孔里燃烧着暴怒的火焰,“早知道就该让你跟那个贱人生生世世烂在外面!”
死寂在书房蔓延。墨裴里盯着儿子毫无波澜的脸,突然扯下墙上悬挂的九节黑铁鞭,鞭梢的倒刺泛着冷光。“都滚出去!”他冲家丁怒吼,翡翠扳指在晨光下折射出扭曲的光。
当第一鞭带着破空声抽在墨泯肩头时,空气里炸开闷响。衣料瞬间撕裂,皮肉翻卷,血珠飞溅在请帖的烫金纹路上,将“诚邀”二字染成暗红。家丁们垂着头退出门外,却仍听见屋内传来鞭鞭入肉的闷响,一下比一下沉重。
十鞭过后,墨泯的玄色长袍已被鲜血浸透。当第十三鞭抽在后背上时,她终于支撑不住,单膝重重跪在青砖上。血顺着下颌滴落在绣着墨家纹章的地毯上,却依然咬着牙,未发出一声痛呼。
墨裴里喘着粗气,却见墨泯缓缓撑着地面起身。墨裴里大喊道:“来人’把这逆子关起来!”墨泯摇摇晃晃站直,染血的碎发下,眼神冷得像是来自幽冥。“关我?”她突然笑出声,声音沙哑又冰冷,“呵,你以为墨家还是以前吗?还是你说的算吗?”
墨泯伸手擦去嘴角的血,一步步逼近颤抖的老人。“你以为那些死士还听你的?”她冷笑,“如今墨家上上下下,你能叫得动谁?”她扯了扯衣领,露出锁骨处狰狞的鞭痕,“这场商业盛宴的筹备,从采买到安保,全是我的人。没有我,你连房门都出不去。”
墨裴里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,震得案头的请帖簌簌作响:“你……”“想杀了我?”墨泯逼近他耳畔,吐气如冰,“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见墨家先烈。”她森然一笑,“好好想想吧,老东西。”
说完,她转身走向门口,每一步都带着割裂伤口的剧痛,却走得笔直。当她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时,墨裴里握着九节鞭的手仍在颤抖,翡翠扳指上溅满了血点。
暮春的潮气裹着霉味渗进书房雕花窗棂,墨裴里枯瘦的指节第三次重重砸在黄花梨木案上,震得青铜龟甲镇纸发出嗡鸣。散落的红绸请帖沾着干涸的血迹,在翡翠扳指下扭曲成诡异的弧度。
\"都聋了?\"他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,扫过垂首而立的管事们,\"两年前是谁带着你们敲定江南丝绸商路?又是谁亲自押运波斯香料?\"袍袖扫过案几,朱砂砚轰然倒地,暗红墨汁如血般漫过宾客名单,\"今年的盛宴筹备,必须由我...\"
\"家主,少主三日前已重新拟定采买名录。\"最年迈的管事突然开口,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剧烈滚动,\"就连官窑定制的鎏金盏,也是他...\"话音戛然而止,墨裴里的紫檀木拐杖已狠狠砸在他脚边,木屑飞溅。
\"住口!\"老人胸口剧烈起伏,翡翠扳指泛着冷光,\"把库房钥匙交出来。从香料账册到迎宾礼单,我要逐笔核查!\"
众人散去后,长廊转角处,两个小厮抱着绸缎窃窃私语。\"两年前盛宴出了岔子,还不是少主连夜奔波摆平的?\"其中一人缩着脖子压低声音,\"要我说,家主老糊涂了,少主才是真有本事。\"话音未落,忽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,两人慌忙噤声,抱着布料匆匆跑远。
后厨里,厨娘边揉面边摇头:\"少主手段太狠了,听说上个月裁了二十多个偷懒的杂役。\"她身旁烧火的汉子往灶里添了把柴,火星噼啪炸开:\"可那些人该罚啊!再说了,少主每次发月钱都不少,比家主之前抠搜的强多了。\"
而在马厩旁,几个护院倚着草料堆压低声音。\"你们瞧见少主看人的眼神没?冷得跟淬了毒似的。\"一人打了个寒颤,\"上次王三不过多嘴问了句库房的事,第二天就被打发到偏远庄子,生死不知。\"另一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:\"伴君如伴虎,咱们管好自己的嘴,别落得个没下场。\"
当鎏金锁打开库房的瞬间,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。十二座檀木架空空如也,唯有蛛网在梁间轻轻晃动。墨裴里踉跄着扶住立柱,指甲深深掐进雕花纹理。镇纸下压着的字条在穿堂风里猎猎作响,墨泯的字迹力透纸背:\"老东西不如去翻翻后院枯井,或许能找到你藏的三箱翡翠。\"
夜色如墨,墨裴里带着死士潜入城西别院时,檐角铜铃突然诡异地响动。月光下,仓库大门上贴着少主独有的玄铁印记,狰狞如兽瞳。领头的死士刚触到门环,整面墙轰然翻转,淬毒的弩箭暴雨般倾泻而下。惨叫声中,墨裴里在血泊里摸索到半块带血的玉佩,正是他前日赏给得力死士的信物。
此刻的墨泯正倚在榻上,指尖绕着苏记商号掌柜的密信。烛火摇曳间,信纸上\"私贩军械\"的罪证在阴影里若隐若现。\"通知下去,\"她将信笺凑近烛火,看着字迹在火苗中蜷曲成灰,\"所有宾客的座次按新名单排布。尤其是太子的席位...\"唇角勾起一抹冷笑,\"要让他一抬头,就能看见墨府家训。\"
筹备工坊里,三百盏琉璃灯正在赶工。工匠们望着监工腰间的少主私印令牌,手中的刻刀不敢有丝毫懈怠。而墨裴里却在空荡荡的账房里对着算盘嘶吼,算盘珠噼里啪啦散落一地,墨泯早将钱庄的周转银票换成了不能兑现的废票,连他藏在佛堂暗格里的金锭,都不翼而飞。
第七日清晨,轩墨庄的演武场传来兵器相撞声。墨泯身披玄色劲装,剑指长空,百名死士在她身后摆出墨家失传已久的\"北斗阵\"。远处的墨裴里攥着生锈的软鞭,看着那些曾宣誓效忠自己的面孔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当墨泯的目光扫过来时,他突然想起时六年前那个雨夜,襁褓中的墨泯被扔在柴房,却在十六年后,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利刃。
与此同时,秋姨风风火火地处理完手中的绣品活计,将银针往发间随意一插,便在轩墨庄四通八达的回廊里来回穿梭。她嘴里念念有词,碎步带起的裙角扫过廊下的竹帘,惊得栖息在横梁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。
“老周头!老周头在不在?”秋姨扯着嗓子推开账房的雕花门,里头几个管事正埋首核对账簿,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笔都掉在了地上。为首的中年人揉着被震得发麻的耳朵,没好气地说:“秋姨,您这嗓门能把墨府的地基都震松动咯!找老周得去马厩,他这会儿准在给那匹新来的西域马喂草料。”
秋姨也不恼,咧嘴一笑,转身就朝着马厩方向去了。远远瞧见老周头正踮着脚给马添草料,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,一把拽住老周头的袖子:“哎哟我的老周头,可算逮着你了!“老周头!就问你一句话!”秋姨着急的问着。
老周头被拽得踉跄,慌忙捂住草料袋口,压低声音呵斥:“秋婆子你作死!没瞧见家主刚往这边来过?”他警惕地扫视四周,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声响,惊得他浑身一颤。
“就耽误你半柱香!”秋姨将人往月洞门后拽,绣着并蒂莲的帕子都攥出了褶皱,“我就打听少主……”
“打住!”老周头猛地甩开她的手,草料撒了一地,“当年的事一个字都不能说!家主早放话,敢提半句的,打断腿扔去乱葬岗!”他弯腰收拾草料时,后颈的旧疤在衣领间若隐若现——那是五年前说错话留下的教训。
秋姨却不依不饶,从袖中掏出油纸包的桂花糕,掰下一块塞进老周头手里:“你就看在这糕点的份上……”
“拿开!”老周头像被烫到似的后退半步,糕点掉在地上,“当年少主被接回来的惨状,你知道了又能如何?不过是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!”他声音发颤,余光瞥见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,慌忙拽起草料袋,“别再跟着我,不然咱俩都得完蛋!”
秋姨望着老周头慌张离去的背影,突然小跑两步追上去,一把扯住他的衣袖:“老周头,你就可怜可怜我这老婆子!我非得问个明白不可,少主到底是怎么被接回来的?还有他生辰,真的是腊月廿三?”
老周头急得直跺脚:“你这疯婆子,是不是嫌命长?这事儿沾上一点,咱们都得掉脑袋!”他用力甩开秋姨的手,草料袋里的干草簌簌掉落。
“我不管!”秋姨叉着腰,堵在老周头面前,“你今天要是不说,我就......”她眼珠子一转,突然压低声音,“我就把上个月看见你从库房偷拿熏香的事儿抖出去!”
老周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额头上青筋直跳:“你、你胡说!血口喷人!”“我胡说?”秋姨得意地扬起下巴,“那夜戌时三刻,你鬼鬼祟祟溜进库房,出来时怀里鼓鼓囊囊的。要不是我当时去茅房,还真发现不了。怎么,要不要我去告诉家主,或者......告诉少主?”她故意把“少主”二字咬得很重。
老周头的手抖了起来,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愤怒:“秋桂兰,你别欺人太甚!我不过拿了两盒快过期的熏香,那玩意儿放着也是浪费!”
“哟,这我可不管。”秋姨晃了晃手中的帕子,“你要是把少主的事儿原原本本告诉我,我就当没看见。不然......”她拖长了声音,“我这张嘴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说漏了。”
老周头咬牙切齿地盯着秋姨,脸上一阵红一阵白。沉默半晌,他终于恨恨地吐出一句:“算你狠!”他警惕地环顾四周,确定无人后,压低声音说,“但丑话说在前头,你要是敢往外透一个字,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,也不会放过你!”
秋姨连忙点头,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:“放心放心!你快说,我保证烂在肚子里!”老周头又往四周看了看,才凑近秋姨耳边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随着他的讲述,秋姨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,手指紧紧攥着帕子,指节都泛出了青白......
老周头喉咙发紧,往地上啐了口唾沫,压低声音道:“那年雪下得能埋人,家主带了五个护院,从城西乱葬岗边上的破庙把人拖出来。那孩子死死抱着块发黑的馒头,指甲缝里嵌满血泥,见人就咬,活像头小兽。”他顿了顿,瞥见秋姨瞪大的双眼,声音更轻了,“家主嫌脏,当场让人用麻绳捆了,在结冰的河水里涮了三遍,那孩子嘴唇紫得跟茄子似的,愣是没哭一声。”
秋姨的指甲掐进掌心,云锦帕子被攥得发皱:“生辰......生辰也是随便定的?”“可不是?”老周头冷笑一声,踢开脚边的碎石,“家主翻了翻黄历,说腊月廿三宜祭祀,就当是那孩子生辰。当夜家主在正厅摆宴,那孩子却被锁在柴房,连口热汤都没喝上。”他突然凑近,呼出的白气喷在秋姨脸上,“现在知道为什么不能说了吧?这些事要是传出去,家主能把咱们的舌头都拔了!”
秋姨浑身发冷,仿佛看见当年蜷缩在柴房的小小身影。她刚要开口,忽听得竹林外传来脚步声,两人瞬间僵住。老周头猛地拽住她的手腕,将她推进旁边的灌木丛。枯叶簌簌落下,一双绣着金线云纹的皂靴从眼前掠过,是墨府的管事在巡夜。
等脚步声彻底消失,老周头松开手,恶狠狠地说:“记住,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......”“我懂!”秋姨急忙打断他,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“这是我攒的碎银子买的酱牛肉,你拿着。”她望着老周头警惕的眼神,叹了口气,“我就是想着,少主这些年不容易,想给他过个像样的生辰。”
老周头盯着酱牛肉,喉结滚动了一下,最终一把夺过塞进怀里:“别再缠着我!”他转身消失在竹林深处,衣摆扫过带刺的藤蔓,发出沙沙声响。
老周头转身要走,秋姨突然又拽住他衣角:“等等!你再好好想想,当年夫人......就是少主生母,她走的时候是什么时辰?怀胎几个月才生下少主?”
老周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,猛地甩开她的手:“你还有完没完!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,跟生辰有什么关系?”
“怎么没关系?”秋姨急得直跺脚,“我听接生婆说过,早产的孩子生辰得往前推,足月的又得算日子......你仔细想想,夫人怀着孕被赶出府,在路上吃了那么多苦,少主的生辰说不定根本不是腊月廿三!”
老周头的瞳孔猛地收缩,脸上血色尽褪。十六年前那个雨夜突然在眼前闪过:浑身是血的丫鬟从后门爬进来,哭着说夫人在破庙难产,生下孩子后就咽了气。当时家主正在前厅会客,随手扔下一句“庶子而已”,连正眼都没瞧那襁褓一眼。
“你、你打听这些做什么?”老周头声音发颤,“就算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?家主定的日子,谁敢......”
“我就想给少主过个真正的生辰!”秋姨眼眶发红,“你没见他每次看着府里其他人庆生时的眼神......他也是墨家人,不该连自己出生的日子都不知道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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