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山城风云（上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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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雁丘叫道：“大家不要慌，把油放下，躲进森林里。”

成天壁朝司机喊道：“熄火！”

司机把车熄火，周围一片漆黑，本就稀薄的月光被重重树冠遮挡，视野极差。

阿布来回转动着脑袋，黑夜里它依然看得很清楚。

张工带着人撤进森林，往林子里一躲，别人很难找到他们。

小艳惊叫道：“他们在队伍后面。”

突然，一枚火箭炮击中了队伍后方的汽油桶，顿时把周围几个油桶都引爆了，还没来得及走的人全都被卷如火海！

唐雁丘借着火光，一箭射穿了扛火箭筒的人的胸口。

丛夏眼尖地看到一只狼狗飞驰而来，坐在它身上的人扛着一挺机枪，朝唐雁丘扣下扳机。他大叫道：“小唐小心！”

唐雁丘赶紧躲进森林，但他速度不可能快过子弹，被机枪扫了尾，半边翅膀中了好几枪，血花在夜空中飞溅，他闷哼一声，强撑着飞进树冠里。

光头叫道：“老子连夜从重庆买回来的机关枪，就是用来对付这个鸟人的，让你们好好尝尝老子的厉害！”他骑着狼狗冲了过来。

阿布在离狼狗不过十米的时候，猛地跃起，想从狼狗身上跳过去，却没想到那光头突然从狼狗身上弹起，在半空中化出原形，竟是一只两米多长的狼狗，但比那两只真正的狗还要强壮精悍，他张开大嘴，猛地朝阿布扑咬过来！

成天壁从阿布头顶跳下，手握无形风刃，朝光头砍了下去，光头直觉相当敏锐，硬是在空中扭转身体，往旁边窜去，风刃轰然劈下，光头前胸被扫中，划出一道半多米长的血痕，他滚落在地上，朝着成天壁凶狠地吼叫。

柳丰羽直直落到狼狗面前，展臂化成巨大的鲜红花瓣，他对臭气的操控初有成效，只要不起风，就能指定扩散方向，狼狗的嗅觉太过灵敏，一闻到臭味就疯狂往后退，顿时被熏得四肢发软。

一个男人扛着大刀冲了过来，速度很快，大腿的肌肉仿佛要从裤子里蹦出来。柳丰羽知道自己的速度不如他，边跑边甩出消化液，男人一躲，被消化液溅到了手臂，灼烧的痛苦让他大吼一声，大刀朝柳丰羽疯狂地砍了过来，柳丰羽有些狼狈地在树林间逃窜，并不时地用消化液攻击，但那男人离他越来越近，眼看就要劈中他。

突然，一支箭射穿了那男人的心脏！

柳丰羽抬起头，隐隐在树冠间看到了唐雁丘白色的翅膀。

另一头，成天壁把光头男逼得连连后退，光头男的直觉很敏锐，无论成天壁从哪个角度形成风锥，他都能感觉到，但感觉到是一回事，躲开又是另一回事，他几次避开了致命一击，但依然伤痕累累。光头男在林间穿梭逃窜，成天壁有风助力，速度并不比他慢多少，把光头男追得狼狈不堪，终于，光头男腿部受伤，重心不稳地朝前摔去，被成天壁一刀刺穿了毛茸茸的背脊。

柳丰羽对着上头大喊：“你倒是下来啊唐大侠！”

唐雁丘低声道：“我翅膀受伤了，下不来。”

“白痴，那你飞那么高做什么！”

枪声响起，柳丰羽痛叫一声，躲到了路霸后面，厚实的花瓣被打穿了一个洞。成天壁从森林里冲出来，一刀把放枪的人砍翻在地，然后朝远处的阿布跑去。

阿布已经把那伙人追得七零八散，但它腿上受伤，行动迟缓了许多，趁着这个机会，几个敌人试图从三面包抄它。

包围圈在渐渐缩小，庄尧用脑电波安抚着阿布：“阿布，别慌，别怕。”

阿布大声嘶叫，全身毛发都炸了起来。

丛夏在不停修复它身上的伤，但阿布体形太大，他的能量如泥牛入海，很快就耗得差不多了。不行，快没能量了……想到受伤的队友，他急得满头是汗，血红的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了一地尸体。他一咬牙，把最近两人的能量吸进了自己体内，他嘴唇发抖，心脏剧烈跳动着，这是人的能量……其实跟动物的能量没有任何区别，但他依然感到心惊，可他不能停下。

他跑向柳丰羽，沿途吸收着所有死亡变异人的能量，身体很快充沛了起来，他把能量输送过去，柳丰羽的枪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柳丰羽把丛夏推进路霸底下：“别出来，有人放枪。”说完就朝唐雁丘藏身的树下跑去，他大喊道：“赶紧跳下来！”

唐雁丘低头一看，柳丰羽展开双臂，化作两瓣巨大的花瓣，就像一个巨大的红伞。

唐雁丘略一犹豫，就纵身跳了下来，一头栽进柳丰羽的花瓣里，那触感非常有弹性，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，但一股恶臭也同时冲进他的鼻息。

唐雁丘差点儿被熏晕过去，猛地捂住了鼻子。

“敢说那个字就把你化掉。”厚实的花瓣变成有力的胳膊，柳丰羽把他也拖向路霸。

唐雁丘猛然将他扑倒在地，子弹擦着俩人头顶飞过，路霸的防弹外壳被打出一排凹洞。柳丰羽从车底钻向另一边，一把抓住开枪的人的脖子，消化液瞬间把那人的脖子消化得见了骨头。

丛夏按住唐雁丘的翅膀，厚实的力量进入他体内，滴血的翅膀被一点点修复了。

唐雁丘惊讶地看着他：“你是什么类型的变异人？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身上有能量波动？”

丛夏没时间跟他解释：“以后再说。”

唐雁丘也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，伤愈后，他再次飞起来，朝战场上残留的变异人拉开弓。

这伙人最终被彻底击垮，死的死、逃的逃。

阿布由于目标太大，受伤最多，丛夏吸收了场上所有变异人的能量，全力修复它的伤。

庄尧坐在阿布脑袋旁边，轻轻摸着它的脸。阿布安静地躺着，似乎已经习惯了丛夏给它疗伤。半小时后，丛夏终于治愈了它，他擦了擦额上的汗：“它没事了。”

庄尧抱着阿布的脑袋，低声道：“伤能痊愈，不代表不会疼。”

丛夏有些心酸。几个月前，阿布只是个家养宠物猫，甚至没挨过饿。其实他们又何尝不是？他以前也只是个普通上班族，从未想过经历残酷的战场，靠吸收死人身上的能量来充实自己，他感到手臂有些颤抖，那些人的能量进入他体内时，那种诡异的、别扭的感觉，他到现在还记得。

一只温暖厚实的手按在他肩膀。他回头，成天壁站在他身后，那永远坚定无谓、充满勇气的眼神，给了他安定的力量，他握住成天壁的手，微微一笑：“天壁，我没事。”

成天壁深邃的眼眸如一弯潭水，静静地看着他。

丛夏捏了捏他的掌心，依依不舍地松开了。

休整一番，他们重新上路。

唐雁丘道：“柳先生，刚才谢谢你出手相助，不过你的能力为什么会那么……”

丛夏一把捂住唐雁丘的嘴，做了个“嘘”的动作。

柳丰羽瞪了他一眼。

丛夏低声解释道：“柳哥是大王花异种，那种花……就是那样的，但他不喜欢别人说。”

唐雁丘了然地点点头。

天亮了，视线也开阔不少，在走了两天一夜后，他们终于到了重庆。

前方不远处就是入城的高速收费站，收费站前有人把守，两只三米多高的黑背笔挺地站在两旁，脖子上戴着一个缝了军徽的布套，看上去很威风。

守卫的人拦下他们：“你们从哪儿来的？”

张工道：“从贵州。”

“油罐车里是汽油吗？”

“是汽油。”

“我们要检查一下。”

“好，您请。”

那人吹了声哨子，一只黑背跑了过来，这狗身高腿长，肌肉线条流畅，看上去非常矫健。阿布用爪子轻轻挠了挠地，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只军犬，黑背也警惕地看着它。

黑背跃到车顶，仔细闻了闻，检查完油罐车，又检查路霸，守卫指着车里的武器问：“这些从哪儿来的？”

张工道：“都是之前换的。”

“带武器可以，但不准滥用，城里不准烧杀抢掠，一旦发现，轻则赶出城，重则当场击毙。食物自理，不要闹事，明白了吗？”

张工用力点头：“明白，明白。”

“还有，变异人进城后可以到管理处登记，每天能领到粮食。”

“好，谢谢。”

“跟那个蓝衣服的人走，他会给你们分配住处。”

丛夏感叹道：“山城是我目前见过的最规范的城市了。”

庄尧道：“别想得太好了，说是不让烧杀抢掠，城里这么多人，有带武器的，有变异的，管得过来？”

唐雁丘道：“没错，咱们要找人24小时盯着油车。”

蓝衣服的分派员带着他们往临时营地走去，以后的固定住处要靠他们用汽油去换。

重庆确实是他们途经过的受末世影响最小的城市，主要街道都有人除草，市里一半房屋都还有人居住，房子损坏不太严重。

穿过几条街，他们到了临时营地。营地里到处是破旧的活动板房和军用帐篷混合而成的“宿舍”，还有人拿枪巡逻。说是临时营地，这更像一个难民营。

张工和唐雁丘商量着要尽快去找合适的房子。

草草吃了饭，五人分头行动，成天壁和唐雁丘去找合适的房屋，柳丰羽和庄尧去打猎，丛夏带着一小瓶汽油，去找那个分派员：“大哥，你还记得我吗？”

“哦，贵州来的那批，怎么了？”

丛夏把油给他，笑道：“大哥，我们初来乍到，想跟您打听些事情。”

分派员笑了：“问我就对了，我可是老重庆，想问什么，说吧。”

“这城里除了部队，还有什么人是不能得罪的？”

分派员笑道：“看来你还是了解一些情况的嘛，从你们能从光头那伙人手里逃出来，我就知道你们队伍里肯定有能人。”

“你知道光头一伙？”

“怎么不知道，他们常来城里换东西，光头上面有人的。”

“大哥，只要能得到有用的信息，油我们有的是。”

分派员低声道：“这城里表面看，部队是老大，但还有三股势力也惹不得，光头就属于三股势力中的一个。”分派员斜睨他一眼，“我猜，你们是把光头干掉了吧，那你们麻烦可不小。”

丛夏心中一惊：“请说。”

“现在山城一百多万人口，大小帮派多了去了，就这三股最得势，彼此不相让。光头所在的帮派叫鸿威帮，老大是个爬行类返祖人，厉害得不得了，谁都要让他三分；另一个帮派叫青岩帮，这帮派人最多，老大是军区司令的儿子，和部队一气儿的，掌控大半个山城，势力最大；还有一个外来帮派，叫冰霜会，人很少，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能立足吗？”

丛夏奇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
分派员把嗓音压到最低：“他们的老大是传说中的自然力进化人。”

丛夏皱起眉。他们还没进城，就得罪了鸿威帮，另外两个势力听上去也不容小瞧，重庆果然藏龙卧虎，居然还有一个自然力进化人，这个城市比他们想得要复杂多了，他们带着那么多油，简直就是大肥肉。

他们本想让工业园的人安定下来，就带唐雁丘走人，可如果不能确保工业园的人在这里安全生活，唐雁丘是不会走的。

分派员拍了拍丛夏的肩膀：“我劝你们赶紧把油处理掉，然后给自己找个靠山。”

丛夏道：“您给指条路吧。”

分派员低声道：“你就去找青岩帮，青岩帮人多势大，和鸿威帮还是死对头。”

丛夏回到营地的时候，其他人也都回来了，几人表情都有些沉重，出去一趟，该知道的信息他们都知道了，现在得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的打算。

成天壁和唐雁丘已经找到了一处适合工业园的人长期居住的旅馆，丛夏则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说了出来。

庄尧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：“自然力进化人？不知道跟成天壁比谁比较厉害。”

丛夏道：“不管谁比较厉害，我们都要避免正面冲突。”

唐雁丘轻叹道：“如果不把他们安顿好，我无法放心走。”他们杀了光头，已经得罪了鸿威帮，还有那么多招人眼红的油，一旦他们走了，工业园的人必遭报复。

丛夏道：“我们明白，所以现在要想办法。分派员建议我们去找青岩帮，青岩帮有军队背景，是山城势力最大的，跟鸿威帮也是对立关系。”

庄尧道：“有多对立？他们之间起过冲突吗？”

丛夏道：“大冲突没有，但手下之间小冲突不断，主要是军方控制着不让闹事。”

庄尧轻轻一笑：“没有大冲突怎么行呢……”

几人看向他，不知道他脑袋里又在转着什么点子。

“咱们弃掉的油罐车还剩十吨油没带走。柳丰羽，你明天去找鸿威帮的人，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，你可以带他们去，记得做些伪装。丛夏，你明天去找分派员，让他帮我们跟青岩帮搭线，油罐车里的油都给青岩帮，我们只要工业园的人的住处插上他们的旗子。”

丛夏拍了拍手：“这个办法好。”

庄尧看向成天壁和唐雁丘：“你们两个，我要你们把鸿威帮的老大，那个爬行返祖人杀了。记住，成天壁绝对不能在人前暴露能力，千万不要引起另一个自然力进化人的注意。我明天带着阿布和油去跟旅馆的产权人签合同。”

庄尧的杀伐果断，让唐雁丘一时很不适应，毕竟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，用稚嫩的童音说出上面那番话，违和感非常强烈。其他人却早已经习惯，他们听任庄尧的派遣是因为庄尧的安排总是完美的、考虑周到的，只有把鸿威帮彻底连根拔除，才能保证工业园的人在这里平安生活下去。

把明天的行动商定好后，他们就睡觉了。他们都两天没合眼，精神一直处于警备状态，此时平安抵达山城，外面有人巡逻，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。

夜里突然又降温了，五人盖两床被子，挤在一起，冻得发抖。丛夏不舍得滥用能量，尽量和成天壁贴在一起，最后几乎是窝在了成天壁怀里，俩人以半拥抱的姿势取暖，因为贴得太近，他甚至能听到成天壁有力的心跳声，他从来没觉得降温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，平时轻易不近人的成天壁，此时却和他贴得这么近，他只要稍微一动，就能蹭到成天壁的脸。他犹豫了半天，终于心痒难耐，大着胆子抱住了成天壁。

成天壁的身体僵了僵。

丛夏此地无银地解释道：“冷。”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冷，他还拿冰凉的手碰成天壁的脖子。

成天壁低声道：“你老实点。”

“好。”丛夏安静地搂着成天壁，心里暖烘烘的。他从未指望自己和成天壁能有什么别的相处模式，因为他想象不出来，他只要能待在成天壁身边，偶尔亲密接触一下就够了，他觉得挺满足的。

突然，一只手放到了丛夏的腰上，他的嘴唇微微颤抖，忍着没出声。

成天壁默默环住了丛夏的腰，掌心贴着他的后背，下巴轻轻碰到了他的肩膀。气温已经骤降到了零下十多度，但俩人都不再觉得冷，和信任的人的一个拥抱，产生的热度足够抵御任何寒冷。丛夏微微一笑，安心地睡着了。

第二天早上，他们随便咽了几口干粮，就各自行动去了。

柳丰羽的任务比较危险，庄尧让他带了四枚手榴弹和一个求救信号弹，对于成天壁和唐雁丘他倒是很放心，一个返祖人再厉害，也不该是他们两人的对手。

丛夏带上些礼物，又去找了分派员。

分派员知道他的来意后，惊讶地问：“车里还剩多少油？”

“几十吨吧。”丛夏含糊地说。

“这么多油，得多少人眼红啊，这事没有其他人知道吧？”

丛夏故意装傻：“工业园的人都知道。”

“不是，我是问你们没告诉别人吧？没在城里乱说吧？”

“没有没有，怎么敢乱说呢。”

“嗯，还好。”

“不过……”

“不过什么？”

“当时我们是被光头追杀，才迫不得己放弃那辆车的，光头的人有些逃跑了，很可能回来通风报信，我们也是担心这点，所以天一亮马上就来找你了。”

分派员急道：“走，我带你去见一个人。”

丛夏紧跟其后：“大哥，我们提的那些要求能实现吗？”

“小事小事。”

分派员带着他走到了一个别墅区，大门上插着青色的旗，旗上印着“青岩帮”的字样。

分派元跟守卫说了几句，守卫进去汇报了，过了一会儿，守卫回来了，把他们带到了接待室，一个瘦高的男人在那里等着。

分派员恭敬地鞠躬：“常管家。”

丛夏感受到了这人身上的金能量。

常管家看了看丛夏：“把油的事详细说说。”

丛夏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遍。

常管家点点头：“我们现在正缺油……你们有什么要求？”

丛夏道：“我们得罪了鸿威帮，害怕他们报复，想请求青岩帮庇护。”

常管家笑了笑。

丛夏补充道：“我们手里有很多油，愿意全部换给青岩帮。”

“好，识相。”他冷冷看着丛夏，“我见你只是个普通人，应该不敢耍什么花招，只要你说的话都是真的，我们不会亏待你们。”

“大哥您放心，句句属实，我只是担心……”

“担心什么？”

“担心鸿威帮的人也知道油罐车。”

常管家阴狠一笑：“哼，鸿威帮，早晚要收拾他们。你在这儿等着，我们陈少回来再决定。”

陈少？听说是青岩帮老大。他们第一次听到这名字，就觉得这名字取得真占便宜，谁叫一声都自动带三分敬意。

丛夏莫名地有一丝紧张，这是他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，没了成天壁等人的庇护，他其实跟普通人无异，越是这个时候，他越是要沉重冷静，只希望计划能顺利实现，他们每个人都平安。

等待的时间里，丛夏得到一杯咖啡，他以前不爱喝这东西，现在却恨不得连杯底都舔干净。从这小区的养护程度，再到青岩帮的整体生活质量，都跟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，不愧是山城第一帮派。

半小时后，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，丛夏看向窗外，一个三十岁左右，健硕英俊、器宇不凡的男人被簇拥着走了进来。

分派员赶紧站起来，还对丛夏使眼色，丛夏想这人就是陈少了，也是军区总司令的儿子。

常管家把陈少让进屋，指着丛夏说：“就是他。”

丛夏微微躬身：“陈少您好。”

陈少打量他一番：“哪儿人。”口气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。

“祖籍天津，在云南工作。”丛夏一看就知这人相当精明，不需要撒谎的地方他都说实话。

“你们不是从贵州过来的吗？”

“我们是从云南逃到贵州的。”

“那两个地方情况怎么样？”

丛夏苦笑道：“您看这么多人往重庆跑，也该知道那两个地方怎么样了。”

陈少点点头：“把油罐车的来龙去脉给我说一说。”

丛夏照实说道：“我和几个朋友想去重庆，途经一个工业园，工业园里有很多汽油，鸿威帮的人经常教唆别人来抢，我们没办法，只能和工业园的人合力杀了光头一伙。”

陈少点了根烟：“你们杀了光头一伙？你们有什么人？”

丛夏笑道：“有一个禽类返祖人，一个植物异种，还有一只很大的猫。”

“嗯，听说了，七米多高，是我目前听过的最大的陆地变异动物，那个禽类返祖人我也听说过，在山城挺有名气，鸿威帮的人一直弄不动他。”陈总瞥了丛夏一眼，“那你呢？你和那个小孩儿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是干什么的？”

丛夏迅速答道：“我和小孩儿都是普通人，另外一个是我朋友，当兵的，速度进化人。”

陈少眯起眼睛：“就凭你们这几个人，就把光头那伙人杀了？”

“工业园还有其他变异人，我们还带了些武器，可能侥幸成分居多吧，虽然损失了不少人，但大部队还是到山城了。”

“你怎么保证我们去了，那油罐车还在？”

丛夏笑道：“我不能保证还在，但它肯定走不远，我们就是因为路太难走才放弃一辆，除非有个大力士把它举着跑，不然从昨天到现在不过十个小时，肯定能找到。”

“我们出城一趟不容易，如果再碰上鸿威帮的，免不了要损失人，如果你说的消息有一个字是假的，你知道后果吗？”

丛夏惶恐道：“陈少，我绝对不敢。工业园的人大部分是老弱妇孺，被鸿威帮欺负得过不下去了，才冒险来山城的，我们只想有个安身的地方。求陈少庇护，给这一百多人一条活路。”

陈少盯了他几秒，狠狠抽了口烟：“备车，备人。”

“是。”

丛夏没想到，他指的车，是马车。

那两匹马接近四米高，修长的腿跟柱子一样，它们身后拉着一辆车。

丛夏跟着十多人上了车，坐在角落里，惴惴不安。他周围全是变异人，各种能量属性都有，而且都不弱，他们利用青岩帮扫除鸿威帮，这借刀杀人的一招虽然好用，但他的处境可是相当危险。

一会儿真打起来，就找个地方躲着吧，他想。

马车出动了，城里的路还好，出城之后，丛夏才知道这马车坐起来有多痛苦。那两匹马跑起来飞一样地快，路面又不平，车几乎是在地上砸着前进，丛夏死死抓着马车边沿，快被颠吐了。车上的其他也不好受，但只能忍着。马饲料好弄，汽油现在可没人炼了，那么金贵的东西，不到非常时刻是不能用的，丛夏这才知道，他们一路开着车是多么奢侈的享受。

丛夏实在难受，最后干呕起来，他抓住陈少的胳膊，脸色苍白：“陈少，能不能慢一点。”

陈少皱了皱眉：“你不能忍一忍？”

丛夏苦笑道：“我只是个普通人，再颠下去，我内脏都要出来了。”其实他是想拖延点时间，最好他们能比鸿威帮慢一步到，青岩帮敢主动攻击鸿威帮，鸿威帮却未必敢反其道行之。

常管家道：“陈少，要不慢一点吧，没到地方人先不行了，咱们就没法找了，这还有十来公里呢。”

“算了，我带他吧。”

常管家惊讶道：“不妥吧。”

“没事，不能浪费时间。”陈少猛地抓起丛夏，从飞奔的马车上跳了下去。

丛夏惊恐地大叫，他眼看就要滚到地上，下一秒，却摔在了厚实的皮毛上，陈少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：“抱紧我的脖子。”

丛夏不管三七二十一，猛地抱住他的脖子，在飞快地跑动中稳住了身体，才敢低头看驮着自己的是什么。

那是一只身长近四米的高加索犬，全身覆盖厚重的灰黑色皮毛，爪子有人脸那么大，一步能蹿出十多米，看上去凶恶威猛，丛夏心想，这要是被甩下去，肯定得摔残废了。

陈少怒道：“你想勒死我啊，轻点。”

丛夏叫道：“我求您慢一点吧，咱们也得等等他们不是。”

陈少回头一看，马车已经被他们远远甩在了后面，他这才把速度降下来。

丛夏终于能喘上一口完整的气：“您是……高加索异种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您是被……”

“不是，是我吃了它。”

“哦。”原来不是非要动植物吃人才能异种，反之也可以，只是不知道异种需要什么条件，如果能把那个条件研究出来，就可以让很多人异种，大大提高生存率了。

看来这三个最强帮派的老大，都不简单，丛夏不禁有些担心成天壁和唐雁丘，爬行返祖人究竟有多厉害，他实在无法预测。

他们很快到了昨天弃车的地方附近。

“就在这一带？”

丛夏道：“是，前面烧焦的地方，是我们为了阻拦光头放的火，离那个地方大概三四公里，就是我们藏车的地方。”

陈少低头嗅着地面：“人和油的味道都很重很杂，不好分辨方向。”

丛夏从陈少身上滑了下来，假装寻找着，其实他心里大致知道在哪里，只要把陈少带过去，狗鼻子那么灵，肯定能找到，但他现在需要拖延时间。一人一狗在原地搜寻了半天，马车也终于到了。

丛夏拖延了二十分钟，陈少开始不耐烦了，他才领着一群人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。很快地，陈少闻到了厚重的汽油味，他道：“是这个方向，我闻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