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 禁区（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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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很快回来了，容澜走的是东台吉乃尔河的上游，一直走就是重回雪山，而成天壁走的是下游，他说大裂谷的尽头，有一个很大的山洞，前进的方向不言自喻。

顺着河道往下游走，阿布有意无意地往河边靠，越走越偏，最后几乎是贴着河岸前进，又圆又亮的紫眸不住地往河里看。

邓逍惊喜地喊道：“谁说没吃的，里面有鱼啊。”

霍白调侃道：“多大的鱼？你吃它还是它吃你啊。”

邓逍叫道：“这河又窄又浅，当然是小鱼了，好抓的。”

这条改道的河确实比较轻浅，河水清澈见底，的确孕育不出什么大鱼。听到河里有鱼，众人都很高兴，至少不用饿着肚子打仗了。

丛夏摸着阿布的脑袋：“想吃鱼了？”自从青海湖一役，阿布就再也没吃过鱼了。

阿布软绵绵地“喵”了一声，回过脑袋，紫水晶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丛夏，满是渴望。

丛夏笑道：“等我们在河边休息，让你吃个够。”

阿布兴奋地甩着大尾巴。

邓逍倒在丛夏身上，学着阿布“喵喵”叫：“丛哥哥，我也要吃鱼鱼。”

丛夏笑着推开了他的脑袋。

成天壁道：“阿布是不是又长大了？”

丛夏点头：“好像是比以前大了一些，它现在的体积在比照着格尔木的动物生长。”

柳丰羽道：“再这么无止境地长下去，有一天运输机都要装不下它了。”

庄尧闻言道：“离开这里应该就能停止了，阿布已经成年了，我不希望它长得太大。”他往河里瞄了一眼，然后愣住了，惊讶道：“咦？这河道不是新的。”

他的声音吸引了孙先生和唐汀之的注意，俩人也纷纷看去：“河道真的不是新的！”

唐汀之讶然道：“这可是地底啊，沙漠地带，居然会有保存得如此完整的河道，而且它还不是地下河。”

孙先生跳下坐骑，蹲在河边研究了半天，然后说：“这河道很浅，虽然河道是原本存在的，但水却是从东台吉乃尔河来的，说明河道以前是干涸的，最近才恢复流水。”

庄尧思索道：“地底干涸的河道……说明很久之前这里有河流经过，流向就是那个山洞，山洞里究竟有什么呢？这条河又最终流向哪里呢？”

带着疑惑，他们加快了脚步，也许很多问题的答案都能在山洞里找到。兴奋与恐惧交错，填满了众人的神经。

正午时分，他们到达了山洞入口。那山洞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巨大，最高处达三十米，宽度可容三辆火车并行，大裂谷从此处劈凿开来，犹如时空隧道，壮观而诡异非常。

孙先生摸了摸洞口的岩石：“这山洞形成至少有亿年之久了，就是因为它的存在，地震才会让这里的地缝开裂，它也才重见天日……”

唐汀之喃喃道：“这么大一个山洞，被埋在山脉之间、地底之下？这么诡异的地貌，实在是罕见。”

“这里的一切都很诡异。”庄尧皱眉道，“青海这一代的山貌，最早的记载可追溯到一千六百多年前，至少在那之前，这个地貌就已经形成了，中间经历过多次地震，却一直没有显露出来，唯独这一次……”

丛夏道：“如果这里就是傀儡玉被挖掘的地方，好像也不奇怪了，反正，傀儡玉本身就够诡异的。”

成天壁道：“我们挖掘出傀儡玉的地方，都没有到达这个深度。”

“你们当时在这里驻扎了多久？挖出了多少傀儡玉？”

“两个月，我走之前，四枚，全都包裹着软金属外衣，这四枚的距离分布也不远。”

“还有检测到其他的吗？”

“有，但在更深的地方，这里地质结构很硬，挖掘工作非常艰难，所以进展缓慢。”孙先生沉吟道：“挖了四枚都没地震，后来他们做了什么引发地震？或者只是巧合？”

这个问题，同样没有答案。

突然，丛夏感到山洞内传来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，他猛地往山洞里看去，可惜目视距离以内，什么也没有，山洞深处漆黑一片。他沉声道：“山洞里有东西正在接近我们。”

众人警觉起来。

不一会儿，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影子快速从黑暗中出现，那竟是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女孩，七八岁的模样，脸蛋上有明显的高原红，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，眼睛像黑洞一样直勾勾地看着他们，仿佛没有灵魂般，她的四肢都没有动弹，却速度极快，在黑暗中形如鬼魅。她的突然出现，将诡异气氛推到了高潮。

女孩在洞口处停下了，离他们不过百米距离，众人这才看清，她背后长着一对透明的蚊子一般的翅膀，正高速扇动着。

成天壁冷道：“你是什么人？”

小女孩转了转脖子，目光落到了左侧，她伸出一根脏兮兮的手指，指着白熊状态的马克西姆，她开口了，声音嘶哑难听，简直不似人类发出来的，她说：“我要吃这个，没吃过。”

马克西姆中文不太好，但这么简单的句式他还是听懂了，他发出警告的低吼，身体后压，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。

黛奎琳脸色骤变，暗暗聚起木能量，脚下的植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了起来。

小女孩一步步向马克西姆走去：“我要吃。”

庄尧沉声道：“杀了她。”

这句“杀了她”似乎激怒了她，她猛地转头，朝着庄尧张开嘴，原本稚嫩的头颅突然发生巨变，迅速蜕变成了一只昆虫的脑袋，那昆虫变形太严重，众人一时没看清是什么东西，只见大嘴之间两排锋利的口器，凶狠地朝着庄尧嘶吼。

众人惊得后退了一步。这是什么东西？

她从地上飞了起来，一头干枯脏污的头发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无数蜈蚣，箭一般对着两个方向射去，一堆直奔马克西姆，一堆直奔庄尧，更为诡异的是，在射完蜈蚣后，小女孩的身体在空中膨胀开来，变成了一只长着透明翅膀的巨型蚂蚁，黑亮的甲壳看上去坚硬无比。

人？蚊子？蜈蚣？蚂蚁？众人已经顾不上惊讶，一队保护庄尧，一队保护黛奎琳和马克西姆，剩下的朝着小女孩的本体冲去。

几十条蜈蚣在落地之时，身体涨大了百倍，各个都有汽车那么大，暗红色的身体一看就充满剧毒，锋利而巨大的口器凶狠地见人就咬。

最初的震惊过后，他们很快恢复了平静，如果把这些东西看作一次变异动物的群攻，其实也没什么可怕，可怕的地方在于这都是一个“人”干的。

他们切割、灼烧着大蚂蚁和地上的蜈蚣，黑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和河流。那些蜈蚣尚好对付，大蚂蚁的厉害却出乎他们的意料。

首先，那只蚂蚁速度极快，除了自然力进化人和速度进化人，普通人根本跟不上它的速度，再次，它的甲壳非常坚硬，唐雁丘一箭射在它肩胛处，竟只没进去一个箭头，被从蚂蚁背上伸出来的一只诡异的人手拔掉了，要知道唐雁丘那一箭能射穿钢板。防护能力的卓越，使得容澜的激光切割攻击都受到了阻碍，原本能一下将生物劈成两半的激光，也只是刚好破开了它的甲壳。

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霸道的生物，生命力之顽强堪属他们见过的所有生物之最。

黛奎琳从地下催生植物，如藤绳一般死死将大蚂蚁全身缠了起来，这一招果然影响了它的行动，一道激光束闪过，终于沿着甲壳较薄弱的关节处切掉了它的脑袋。

大蚂蚁的脑袋落地的瞬间，身体开始分裂成了几十只小蚂蚁，小蚂蚁显然弱了很多，有些从植物的缝隙中爬了出来。

楚星洲一个“泰山压顶”，把一多半的小蚂蚁砸扁了。

这一边，蜈蚣也死伤惨重，蜈蚣和蚂蚁慢慢合拢成一股，开始火速逃跑。

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怪物，全都追了上去。

它再快，终究快不过容澜和成天壁，身体再次被辗成数段，落地之后，它的身体又开始重复刚才的行为，分裂成无数蜈蚣、蚂蚁、蚊子，这一回，体积小到不足拳头大，反而更不好击破。

众人是铁了心要制住它。沈长泽飞到山洞里，筑起了一道长达六十多米的火墙，把那怪物逃跑的路挡住了，李道蔼在四周筑起一圈土墙，楚星洲施加重力，让它们无法爬出来，它们在土圈里疯狂蹿动，动作却越来越迟缓。

看着土圈里被困的虫子，众人仍心有余悸。

他们惊恐，并非这东西有多么强大——它固然强大，但远还没到不可战胜的地步，他们惊恐是因为，这个东西的变异方向、能力和战斗方式都太颠覆他们的认知了，他们从来没见过一个单一生物上集合了这么多动物的特征，并且还能组合分裂，这跟他们在大雁塔里碰到的虫子很相似，而最大的不同是，它不止两种生物。

孙先生低声道：“是多次变异……”

唐汀之倒吸一口气，白玉般的脸上显出一丝沉重：“多次变异……真的出现了。”

丛夏颤声道：“多次变异？它是很多个物种相互异种下的产物？”

庄尧点头：“大雁塔的虫子，是我们接触到的第一个二次变异生物。九江郡的速度进化人被虫子异种后，同时具备了速度进化人和虫子的特征。虽然二次变异生物非常稀少，但确实是存在的，比如奉岚会就有一个和鹰异种的变异老虎。我们曾经以为，二次变异已经是极限了，没想到禁区内的生物出现了多次变异。同时融合好几种生物的能力，自我意识也在多种生物融合的混乱局面下，变得难以掌控。昨天晚上我们碰到的东西也一样，也许是老鼠、蝙蝠和某种腔肠动物多次变异的产物。”

成天壁沉声道：“他们虽然自我意识混乱，但都有一个相似的本能，就是吞食更多新鲜物种，寻求更多的变异方式。”

“对，昨晚那只老鼠在队伍里乱咬人和动物，今天这个东西，一眼就看上了在青海最不可能出现的北极熊，它们遵循生物本能，不断在寻找更强大、更新鲜的生物异种，如果这就是它们存活的目的，那我们真是有大麻烦了。”

他们的队伍里可有不少青海没有的东西，对那些怪物来说，可不都是鲜肉。

成天壁寒声道：“难怪这里的动物那么少，它们是不是也像雪山上的植物一样，吞噬其他物种，让其成为自己的养分，使自己变得更强大，所以在这里我们看不到群居生物，只有强大到变态的个体。”

邓逍喃喃道：“獒圈。”

獒圈……将小藏獒们关入其中，任意厮杀，活下来的最后一只，就是獒犬王。植物吞噬植物，变异生物吞噬变异生物，从而获得更强大、更健壮的生命，强者存活，弱者成为强者的一部分，整个禁区，岂不就是一个巨大的獒圈！

对禁区生物进化方向的初步判断，让众人的情绪更加紧绷了。眼下的情况远比他们想的要棘手，第一，他们不知道傀儡玉身在何方，只能盲目地找；第二，他们可能要面对很多多次变异生物，现在只是一只一只地出现，如果进入山洞，碰上更多……那情景实在是无法想象。

吴悠指指土圈里还在爬动的昆虫：“它们怎么处理？”

孙先生道：“我已经采样了，烧死吧。”

沈长泽落下一个火团，一千五百摄氏度的高温瞬间将它们燃成了灰烬。

姚潜江皱眉道：“这种进化方式真恶心。”

庄尧沉声道：“虽然恶心，却非常强大。同时融合几种生物的特性和能力，如果再有些配合和互补，几乎能达到不死之身。比如昨晚那只老鼠，融合了腔肠动物，身体被劈开了也能活。今天这只虽然融合了人类，但却是个小孩儿，智商太低，所以贸然攻击我们。昨天那只就聪明多了，以最小身量在所有人最困顿的时候偷袭，发现高手后马上就跑，装死袭击孙先生，我们昨晚没能杀死它，实在后患无穷。我们进入禁区的消息，肯定已经在那些东西之间散播开了，这个不自量力的小怪物出现在洞口，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。”

丛夏看着漆黑的洞口，打了个冷战：“那我们进去岂不是自投罗网。”

楚星洲露出讽刺的笑容：“我们来到禁区，就已经是自投罗网。”

的确，从踏入这片土地开始，他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
孙先生沉声道：“哪怕是虎穴狼窝，我们也得闯一闯。”

他们在洞口休整了一番，打了些鱼，填饱自己肚子的同时，也让阿布等变异动物美美地大吃了一顿。

这很可能是他们吃的最后一顿饭了。

吃饱喝足后，他们朝着山洞进发了。

打开照明设备，山洞里有限的区域被照得很亮，这山洞果然又高又大，照明的范围有限，几乎无法看清全貌。

东台吉乃尔河的水徜徉进山洞，他们无需找路，只要顺着河流走就对了。

这一走，就是一天。

山洞里难分昼夜，但人分得清疲倦，扎营休息的时候，值夜的人多达一次二十个。

山洞里很潮，为了节省氧气，他们只能生一堆火，啃着硬邦邦的干粮、喝刺骨的河水，吃饭明明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，却没有人说话，气氛很是压抑。

有人小声说：“这山洞究竟有多长。”

“不如明主大人去看看？”

孙先生反对道：“这个时候就不要分开行动了。”

容澜道：“不如我去看看吧，五分钟内就回来，五分钟足够我跑几十公里了，我就不信山洞真有那么大。”

孙先生叹道：“好吧，但无论遇到什么你都不能擅自行动，第一时间回来跟我汇报。”

容澜点头，身体化作一道金光，向着河流下游飞去，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。

丛夏想，如果容澜有一天突破七阶，真的会拥有光的速度吗？那岂不是太逆天了。不过想想其他自然力进化人，变态的也不只容澜一个，他心里“宽慰”不少。

过了几分钟，容澜回来了，只是脸色苍白，神情很是古怪。

孙先生急问道：“容澜，下游有什么？”

容澜顿了顿：“有个城镇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有个古城镇，被淹没在一片蘑菇森林里。”

古城镇？蘑菇森林？！

容澜似乎也有些恍惚，他定了定心神，说：“河的下游是个大湿地，湿地上有个废旧的古城，古城里长满了喜阴喜潮的菌类植物，山洞到那里似乎就到头了，被地下城取代。别问我为什么山洞里会有这些，我不知道。”

丛夏深吸一口气，他想起突破三阶时，那个声音跟他说过的话，“一切都在始源地”，那会是始源地吗。而且，菌类？他得到古玉的时候，就是和成天壁误闯了生长在地下水管道里的变异蘑菇丛，古玉和菌类之间有什么关系？不会刚巧只是喜欢蘑菇吧。

“你看到什么变异动物了吗？”

容澜摇摇头：“没看到，但我感觉到了……很多，而且，那里的寒武能量浓度非常高，不出意外的话，傀儡玉应该就在那里。”

丛夏苦笑：“我和天壁接触过变异菌类，它们有攻击性和腐蚀性。”

柳丰羽挑眉：“嗯？你最担心的是那些蘑菇？你不担心藏在里面的东西？”

丛夏担心得腿都软了。

邓逍笑道：“丛哥，你别怕，说不定蘑菇能吃呢，自从末世之后，我可一口蘑菇都没吃过，这回一定要尝尝鲜，蘑菇炖肉最好吃了，吸得饱饱的肉汁儿的肥蘑菇，一口咬下去，啧啧……”

阿布兴奋地配合着他叫了一声。

“小邓，你别乱来，万一有毒呢。”

“毒？我看那蘑菇能不能比我毒。”邓逍搓着手掌，眼睛已经开始发光了。

其他人却不像他那么乐观，尤其是几个脑域进化人，个个神色凝重，这个山洞越来越诡异了，继续走下去，还不知道会碰到多少离奇的事情，可越是离奇，他们就越接近真相，他们探索了近三年的末世的真相，也许就在不远处了。何况，傀儡玉也在那里等着他们。这是一个需要很多牺牲才能走下去的路，但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？

按照容澜的说法，地下城至多再走半天就能到，也就是说，他们很快就要经历一场大战了，在这漆黑的、隐秘的、也许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山洞里，他们中的很多人就要埋葬在这里，也许是别人，也许就是自己。

成天壁等人靠着阿布休息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。

阿布似乎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，不安地轻轻叫了一声，声音极细极软，生怕打破这沉静，又想引起他们的注意。

丛夏揉着阿布下巴上的软毛，轻声道：“没事，没事。”

庄尧道：“会有什么联系吧？同样是菌类……”

丛夏叹道：“去了就知道了。”他不自觉地摸了摸怀里的古玉，希望那温润古朴、救过他两次，帮助他们无数次的宝贝，能带给他心安的力量。

丛夏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，让他对始源地和末世的更多信息充满了畏惧，也许是因为他们逼得太近了，近到触及了太多其他人碰触不到的秘密，所以格外忐忑。他不知道他要迎来怎样一个结果，更不知道作为古玉选中的人，他会被迫承担什么样的命运。有时候，死亡反而是最轻松的选择，最难的，是明明心中有惧，却还要咬牙走下去。

一只温暖的手揽住了他的肩膀，丛夏自然而然地靠进了成天壁怀里，没有多余的话，彼此之间的默契十足。

丛夏默默祈祷，无论生死，让他们在一起。

连续两天不得安睡，他们的精神和身体都有些疲倦，不见天日的黑暗更是时时折磨着人的神经，再次出发，他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。

走了几个小时，安静的山洞里突然传来翅膀抖动的声音，众人警觉了起来。那翅膀的声音很细小，成群结队的，似乎在他们头顶很高处，他们用探照灯照耀，也看不见什么。

容澜道：“你们闭上眼睛，我来看看。”

众人全都捂住眼睛，容澜打出一道强光，整个山洞顿时明如白昼，即使闭着眼睛，强光都穿透了眼皮，要是这时候睁开，保准就瞎了。

容澜道：“我们头顶有一群苍蝇。”

“苍蝇？”庄尧道，“看来我们接近地下城了。”

李道蔼道：“土的湿润度越来越重了，附近有大的水域。”

想着那地下城就在前方了，他们强打起精神，至少不能输了气势。

水流声逐渐变大，道路也越来越宽，前方出现了蓝光，跟成天壁和丛夏当初误入蘑菇丛时的那种蓝类似。

他们关了照明，小心谨慎地往前摸索。眼前豁然开朗，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开阔的区域，众人倒吸一口气，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。

容澜的形容不足以描述他们看到的景色的十分之一。这是一片庞大的菌类森林，一眼望不到头，轻易就充满了所有人的视线，难以置信，地底会有一片如此广阔的区域，简直就像进入了异世界般神奇。森林里布满各色的蘑菇，大的如参天大树，小的不值一提，这些蘑菇色彩艳丽多姿，纷纷散发着幽蓝的微光，诡美非常。森林中隐约可见一些破败的古建筑，说是建筑，不如说残垣断壁更合适，它们大多要么被蘑菇压垮，要么在水里泡烂了，鲜少有能保持完整形状的，但从规模上看，确实是个城镇。

没想到那来自东台吉乃尔河的涓涓细流，竟能冲刷出这么庞大的一片湿地。

震惊之余，容澜道：“下面那片是沼泽，里面有些东西。”

“什么东西？”

“没看清，个头不大，但数量很多。”

丛夏深吸一口气：“我感觉森林里很多东西在盯着我们。”

很多人虽然没有丛夏感知敏锐，却那种被窥视的感觉，实在难以忽略。

孙先生道：“一旦我们进去了，就是给这里的怪物们开宴会，大家做好准备了吗？”

陈少淡淡道：“都走到这里了，难道回去不成。”他朝吴悠伸出手，“还有烟没有？”

吴悠一把抓住他的手，却没有给他烟，而是不着痕迹地将他的手握紧，放在了自己怀里。

沈长泽道：“我们都走到这里了，它们为什么还不攻击？”

“大概是忌讳我们的能力吧，它们要动手就会一起动手，不会单个上来送死的。”

“这群东西真狡猾。”

“毕竟它们可能有人类的智慧。”

这时，唐汀之手里的小仪器闪起了红光，他道：“检测到傀儡玉了，两公里范围内。”

成天壁冷道：“果然在这里，省得我们找了。”

吴悠道：“走吧，我来铺路。”

容澜道：“光用冰不行，沼泽里的东西冲劲儿很大。”

李道蔼道：“我先把土质改一下，再铺上一层冰就没问题了。”

俩人率先走进了湿地，李道蔼身边湿润的泥土顿时变得坚硬无比，浮在沼泽表面的水也瞬间冻结成冰，给后面的人开了一条宽达五六米的通道。

当他们陆续踏上硬化过的沼泽时，沼泽里有东西蹦着高往上跳，那是一条条半人长的鲶鱼，各个头大如斗，武装一层坚硬的厚甲，它们奋不顾身地跳上通道，虽然上了岸它们就干不了什么，但摇头摆尾地甩众人一身水也挺讨厌的。

邓逍哼哼道：“真肥，不知道好不好吃。”

丛夏警告道：“你忘了上次我们在魔鬼松森林里遇到过什么了？”

阿布着急地“喵”了两声。

庄尧道：“不能吃。”

阿布顿了顿，不甘心地又叫了一声。

“可能有毒，所以不能吃。”

邓逍不知悔改，撸起袖子，一副“别拦着我”的架势：“我帮阿布试毒。”

庄尧瞪了他一眼：“缺心眼儿。”

最终阿布也没能尝一口那看上去很肥美的鲶鱼，他们很快就踏上了森林。

离得近了，才能体会到蘑菇们到底有多大，它们个个像把巨伞一样撑在头顶，仿佛被风拂动，小幅度地轻轻摇晃，幽蓝的光芒笼罩在它们身上，充满了奇幻的色彩。

姚潜江道：“这个环境很适宜蘑菇生长，没想到沙漠里会有这么潮湿的地方。”

庄尧道：“这整片地方都不像是属于格尔木的，至少在那之前，东台吉乃尔河不是往这里流的。”

唐汀之道：“说不定本来是往这里流的，只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，才改道了，这次地震，恰巧让它回到了自己原来的河道，不然实在无法解释这现成的存在了千年的河道。”

庄尧点点头：“有道理。蘑菇喜阴，肯定是地震后才长起来，那么以前这里是什么样子呢？”

众人不仅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埋藏在雪山地底，尘封千年的古城，这里终年不见天日，没有光亮、没有生命、没有声息，时间在这里没有丝毫意义，从它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，仿佛就注定了它永恒沉寂的命运。

可谁能想到，一场地震，让大地开裂，山河改道，这座古城不但有了很多“居民”，甚至迎来了他们这群访客。

古城，就是整个禁区的核心，傀儡玉被发掘的始源地，地震的震源最中心，它究竟埋藏了多少秘密？

快要触及核心的他们，心脏都跟着颤抖了起来。

邓逍摸着蘑菇，好奇地问：“你们说这有没有毒？”

柳丰羽挑眉：“你尝一口不就知道了。”

成天壁道：“别乱碰。”

他们已经深入蘑菇森林，丛夏很担心他们会遭到蘑菇的攻击，但走了几分钟，并没有出现异状。

看着丛林里倒塌的屋瓦，丛夏道：“这好像是东汉时期的建筑。”

庄尧点头道：“这座地下城至少有一千八到两千年的历史。”

“难道是两千年前被封入雪山底的？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呢，为什么雪山底下会有一座古城？关键是，它怎么进来的？”

就算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大脑，也无法给他答案。

唐雁丘道：“有东西在四点钟方向的蘑菇后面，约三十厘米长。”

话音刚落，一个尖尖的脑袋缓缓探了出来，从头部判断，像是穿山甲。

它就那么默默看着他们，他们也看着穿山甲，这么眉来眼去了半天，谁也没动。最后，穿山甲缩回了脑袋，大蘑菇猛地一颤，它走了。

霍白不耐烦道：“几个意思啊，妈的，到底打不打！”这副磨刀杀猪的架势，还不如直接扑上来开干让人痛快呢，被窥视的焦虑让很多人都开始情绪暴躁。

丛夏疑惑道：“我们周围现在有很多东西，到底是在等什么呢……”

唐汀之突然道：“仪器又有反应了！”那检测傀儡玉的仪器又开始闪烁，这说明傀儡玉离他们不远。

丛夏知道，他们已经进入搏命倒计时了，等他们动手拿傀儡玉的时候，这些鬼东西不可能还无动于衷，根据经验，无论在哪里，无论那些动物知不知道傀儡玉的真正用途，它们都会出于本能保护傀儡玉。

“这个方向。”

一路上，他们看到了很多东汉时期的建筑，也许是因为终年不见天日，有些青瓦还依稀保留着颜色，古怪的是，作为地震的震源中心，这些建筑的衰败完全不像毁于地震，更像是毁于潮湿和时间。不过，地震连这么大一个中空的大洞都没震塌，他们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离奇，都麻木了。

走了半天，小仪器的红灯一直在闪烁，丛夏却迟迟没有感应到傀儡玉，按理说，他们走了可不止两公里了。

“怎么回事，为什么一直检测不到？”庄尧皱眉道，“丛夏，你的测试范围有多远？”

丛夏也很疑惑：“差不多一公里，我们走了半小时了，如果傀儡玉真的在两公里的范围内，我怎么也该感觉到它了。”

柳丰羽道：“会不会你的感知能力受到了这里的什么影响？”

“不可能，天壁身上的傀儡玉我就能感觉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