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4章 花不语（4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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桑嘉握着长枪，坐在帐篷边上，深邃的目光盯着卧在垫子上昏迷不醒的月娥，心里又急又痛，将手中枪紧了又紧。

数不清的契丹兵攻进了树林里，四处晃动着的火把连成一片望不到边的火海，弥漫着滚滚浓烟，迎面烧来。双方士兵们击杀的兵戈声震耳欲聋，撕裂人心的嚎叫声带着回响的声声怒潮惊天动地，令人魂飞魄散。

“呜呜…”契丹军的角号声在夜色中分外嘹亮，声声催命欲断魂。

“杀！”喊杀声声震九宵，密密麻麻的契丹兵向帐篷逼近。所有的侍卫都迎向了敌人，挺拔如松般站在帐篷外的七爷，挥剑打落了射过来的箭矢，冷静地对身边内侍道：“快，将百里郎中背进后边那片林子里去。”

内侍应了一声，背起地上抖个不停的百里郎中拔腿就跑，转眼就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。

七爷一袭紧束的玄色长袍，勃勃英姿如大树一般，立于硝烟弥漫中，怒斩着进犯之敌，将几名已近身的契丹兵斩下。

他转身冲进了帐篷，抱起地上的月娥，对桑嘉道：“快，跟孤走。”

桑嘉拄着枪杆艰难的站起来，喘了几口气才站定，跟着走出帐篷。

他挥舞长枪打掉了几支射来的箭矢，对七爷低声道：“七王叔，快往后边撤，侄儿在此护上一阵。”

他的话音刚落，“哇哦”叫着冲上来一名双手提刀的契丹兵，桑嘉舞动长枪将其刺倒。

紧接着又冲上来几名契丹兵，桑嘉圆睁双目，狰狞着脸，一股豁出去的拼劲冲上去，勇往直前，举枪横扫，拚命将几名契丹兵拦下。他嘶哑着声音大喊：“快走！”

眼看他就要不支，倒下了就会被契丹兵砍成肉泥。七爷旋风般的冲上去，一阵剑光闪耀，将几名契丹兵斩杀于地。

七爷用力后，旧伤复发，痛得他“咝”的一声，汗如雨下。

他胸中血气翻涌，连连后退几步，以剑撑地，手一抖，用力打出袖中暗器，将近身的几名契丹兵全都打倒在地。

“哎呀，哎哟”呼痛声中，几名契丹人抽搐几下不动了。

七爷眼中杀气腾腾，又挥手，将手中暗器全部打出，紧跟着又倒下几名契丹兵。

桑嘉站在他身边，不断挥枪打落射向他们的箭矢。他用衣袖抹一下额头的冷汗，眼角瞄了一眼躺在身后草地上的月娥，又挥舞起长枪，将射过来的箭矢打落。

七爷眼前发黑，一阵昏晕，被迫退到地上的月娥身边坐下。此时，他内力耗尽，已无力抱起月娥向后撤退。

他宠溺地看着月娥紧闭的双目，惨然一笑：“对不起，让你吃了许多苦。”

将死之人，其言也善。此时，他良心发现，自己不该将月娥带到这里来。她原本的生活是诗情画意，花前月下，是自己将她带到这血腥的杀戳场。

七爷身边的侍卫们大多数都已倒在血泊中，剩下的几名还在拼力撕杀，他们想为给王爷留下一线生机，让他撤后一步算一步。

报君黄金台上意，提携玉龙为君死。

桑嘉拖着血淋淋的腿，爬到七爷身边坐下。两人对视后点点头，背靠着背，不想为多说一句话劳神。他们各自握紧手中武器，准备好了，与敌人同归于尽。

天空泛起了一丝丝亮光，给淡青色的天空抹上了粉红色，新的一天快要来临。

三个重伤之人聚在一起，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他们，也许他们随时会殒命，再也看不到初升的太阳。

林子里突然响起一片气势恢宏的喊杀声和契丹兵鬼哭狼嚎的哭叫声。

黎明中传来阿松急切地呼喊声：“七爷！您在哪里！”

七爷心中狂喜，援军来了，生机出现了。他大吼一声，一剑刺中扑上来的契丹兵。

“阿松！阿松！”他在呼唤。

阿松如一道闪电出现在七爷身边，将包围着他们的契丹兵尽数砍于刀下。

尉迟将军接到阿松报信后，立刻率领十万辽军马不停蹄，风驰电掣般赶来。七王爷是尉迟家百年基业的希望和支柱，尉迟家族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力保七王爷的生命无虞。

十万辽军如摧枯拉朽之势将已战到力乏的契丹兵打得抱头鼠窜，屁滚尿流地在树林里乱窜，很快被人数庞大的辽军斩杀干净。

尉迟将军奔到七爷面前，看到浑身是血的王爷和狼狈不堪，奄奄一息的桑嘉。他单膝跪地，流泪道：“王爷受惊了！末将来迟了。”

“大舅父快起，幸亏大舅父及时赶到，若是晚来一刻，孤已危矣。”七爷想站起身来扶起尉迟将军，无奈身体已脱力，几次都未能站起来。

“快！抬王爷出树林。”尉迟将军急忙起身对卫兵吩咐道。

七爷扭头寻找，终于看到一位负了伤的内侍，“小心些，将娘子背出树林。”

“是。”内侍小心翼翼，背起月娥跟在七爷身后。

桑嘉这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痛得打抖，他咬紧牙关，也被士兵背起走出树林。

还剩下极少数的契丹兵吓得争先恐后地跑回分界去，又被辽军追杀了一阵子，十万契丹军只剩下几千人逃脱。偷鸡不成，反蚀一把米。

马车修整后，七爷浑身是伤躺在马车里，百里郎中小心地给他辽伤。月娥躺在后面一辆马车里，由七爷安排的侍女小心侍候。

队伍继续起程，不能走的伤员留下治伤。前方山坡上埋伏着一批死士，准备再次伏击七爷。他们看到了十万雄纠纠的护驾队伍，见势不妙，没有敢再露面，灰溜溜地隐去了。

月娥在昏昏沉沉中，不断往后退，撞到一名白衣白发一身白的人身上，那白衣人举鞭打在她身上，喝一声：“此处不是你来的地，还不快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