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 府闱暗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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姬雪一边轻声呢喃着，一边慢慢地踱回到房间里。坐在梳妆台前，她再次将那支金钗拿起来仔细端详。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金钗之上，反射出耀眼的光芒，使得整个房间都显得熠熠生辉。然而，此刻姬雪的心思全然不在这支华丽的金钗上面，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变故。

经过一番深思熟虑，姬雪最终决定也回赠一份礼物给大夫人，以表自己的感激之情以及对对方的尊重之意。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前两日成蛟送给她的那只翡翠玉镯，那玉镯质地温润细腻，通体呈现出一种鲜艳欲滴的翠绿色泽，远远望去，就好似一汪清澈透明、波光粼粼的碧绿湖水一般，着实令人爱不释手。毫无疑问，这样一只珍贵无比的翡翠玉镯当作回礼再合适不过了。

想到这里，姬雪小心翼翼地打开梳妆台的抽屉，取出那只装着翡翠玉镯的锦盒。她轻轻地揭开盒盖，只见那只玉镯正安静地躺在里面，散发着迷人的光泽。姬雪伸出纤细的手指，轻柔地抚摸着玉镯光滑的表面，感受着它所传递出来的丝丝凉意和温润质感。接着，她又从衣柜里找出一个精致的绸缎袋子，将玉镯小心翼翼地放进去，并系好了袋口。

做好这些之后，姬雪觉得单单只有一只玉镯似乎还略显单薄，于是她又走到床边的柜子旁，打开柜门，从中拿出一个装满了自己亲手绣制手帕的竹篮。这些手帕皆是用上等的丝绸布料制成，并且每一块手帕上都绣着各种精美绝伦的图案，有的是娇艳动人的花朵，有的则是活泼可爱的鸟儿，还有的是优雅飘逸的蝴蝶。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姬雪的心血和巧思，可以说是件件皆为精品之作。

姬雪仔细地挑选手帕，最终选出了几块最为满意的放入事先准备好的礼盒之中。一切准备就绪之后，她将礼盒包装得漂漂亮亮的，然后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去拜访大夫人，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这份回礼。

第二日清晨，金色的阳光如同碎金般洒落在大地上，依旧是那般灿烂夺目。姬雪早早地起身，精心打扮一番后，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长裙出现在众人眼前。那裙子的材质如丝般轻盈飘逸，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摆动，宛如翩翩起舞的仙子。裙面上绣着精美的桃花图案，一朵朵娇艳欲滴的桃花栩栩如生，仿佛能闻到它们散发出的芬芳香气，让人感觉春天的气息都被她穿在了身上。

姬雪的头发则简单地挽成了一个优雅的发髻，一支碧玉簪子斜插其中。簪子上精心雕刻着几片嫩绿的叶子，与那粉色的长裙相得益彰，更显清新淡雅之美。她略施粉黛的面容娇俏可人，一双美眸犹如秋水般清澈动人。手中提着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，在贴身丫环的陪同下，缓缓朝着玉兰苑走去。

当她们踏入玉兰苑时，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庭院中的几株玉兰树。洁白如雪的玉兰花挂满枝头，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，树枝相互摩擦，发出一阵轻柔的沙沙声，好似在低声诉说着什么秘密。

此时，姜芸早已在屋内等候多时。屋内的布置显得格外温馨典雅，墙壁上挂着几幅描绘山水的精美画作，墨色浓淡相宜，意境深远。案几上摆放着一盆盛开的水仙，洁白的花瓣簇拥着嫩黄色的花蕊，散发出阵阵淡淡的清香，令人心旷神怡。

听到脚步声渐近，姜芸微笑着迎出门来。见到姬雪，她的脸上立刻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，热情而亲切地说道：“妹妹来了，快快请进屋里坐。”说着，便伸手拉过姬雪，一同走进了屋内。

姬雪莲步轻移，袅袅娜娜地走上前去，对着姜芸盈盈一拜，轻声细语地道：“姐姐安好，前日承蒙姐姐馈赠厚礼，小妹心中着实惶恐不安，觉得受之有愧呀！今日特来此奉上薄礼一份，聊表小妹对姐姐的感激之情，万望姐姐切莫嫌弃，能够欣然收下才好呢。”言罢，姬雪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，将手中精心准备的礼物缓缓递到姜芸面前。

姜芸面带微笑，优雅地接过礼物，轻轻揭开包裹着的锦缎。只见一只晶莹剔透、温润翠绿的翡翠玉镯静静地躺在盒中，旁边还有一方绣工精美绝伦的手帕，手帕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花鸟图案，针线细腻，色彩明艳。姜芸的眼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满意之色，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，她缓声道：“妹妹真是太客气啦，咱们本就是一家人嘛，何须这般多礼，反倒显得生分了呢。”

姬雪闻言微微一笑，娇柔地说道：“姐姐说得极是，可小妹自觉平日里对姐姐关心不够，礼数不周，心中很是愧疚呢。而且近日小妹偶感风寒，身子骨有些不爽利，未能及时前来给姐姐请安问好，实在是小妹的不是，还请姐姐大人大量，宽恕小妹的过失吧。”

姜芸微微颔首，目光关切地落在姬雪身上，柔声说道：“妹妹身子不适，可得好生调养歇息才行啊。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或是需求，只管开口与姐姐讲便是，切不可自己硬撑着哦。”

姐妹二人又相互寒暄了几句家常话后，姬雪便欠身告退道：“多谢姐姐关怀，那小妹就先不打扰姐姐了，改日再登门拜访。”说完，姬雪转身款款而去。姜芸则静静地站在原地，望着姬雪渐行渐远的婀娜身影，嘴角忽然扬起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得意笑容，那笑容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深意……

成蛟听闻此事后，内心不禁泛起一阵涟漪。夜幕悄然降临，他匆匆忙忙地朝着姜芸所在的玉兰苑走去。

当他踏入那座幽静的庭院时，一股宁静祥和的氛围扑面而来。皎洁的月光如轻纱般洒落在庭院之中，给那一株株亭亭玉立的玉兰树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银纱。微风轻轻拂过，树叶沙沙作响，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夜的秘密。

屋内，微弱而温暖的烛火摇曳不定，昏黄的光线映照在成蛟和姜芸的面庞上，勾勒出他们清晰的轮廓。姜芸见到成蛟的到来，心中顿时涌起难以言喻的欢喜之情。她轻盈地移步上前，亲手为成蛟斟满了一杯美酒。那酒杯乃是用上等精美的水晶精心打造而成，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，宛如一件珍贵的艺术品。

成蛟缓缓地坐到榻上，目光始终停留在姜芸身上，轻声问道：“夫人，听说你昨日去找姬雪了？不知所为何事呢？”

姜芸听到这话，娇躯微微一颤，随即缓缓低下了头。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委屈之色，朱唇轻启道：“夫君，那个姬雪着实太过目中无人了。自她入府以来，不仅未曾主动向妾身请安问好，更是从不与府中的其他姐妹有所往来。妾身身为这府上的正妻，若连她都无法管束，日后又该如何执掌这偌大的府中事务呢？”说到此处，姜芸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哀怨之意，让人听之不由得心生怜悯。

成蛟听了这话之后，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来，他略带愧疚地说道：“此事确实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啊，竟然让夫人您受这般委屈。”说罢，轻轻叹了口气。

姜芸缓缓抬起头，目光如水般温柔地凝视着成蛟，朱唇轻启道：“夫君，妾身明白您迎娶姬雪乃是出于对她背后魏国势力的考量。只是这偌大的内宅之中，诸多事务总归要有个明确的规矩才好呀。”说完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许。

成蛟闻言，忙不迭地点头应和道：“夫人所言甚是！姬雪此女，虽说出生于名门望族，身份尊贵无比，可其心思却颇为深沉难测。我之所以娶她进门，无非就是希望将来能够借助她以及其所代表的魏国力量，为我的大业助力。而且以她那满肚子的阴谋诡计和算计之能，保不齐哪一天便能派上大用场呢。”说到此处，他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。

姜芸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，心中不由得暗自欣喜起来。她深知尽管成蛟娶了姬雪，但内心深处依然十分看重自己这个正室夫人。稍稍思索片刻后，姜芸再次开口说道：“夫君，眼看着就要临近岁首了，依妾身之见，是否应当把母亲接回府上小住一段时日呢？想来母亲她老人家定然也是极为思念您的。”言语之间，充满了对婆母的关切之情。成蛟听闻此言后，身体微微一震，脸上露出些许惊愕之色。他缓缓回过神来，这才恍然意识到，时光匆匆流逝，自己竟然已经有长达一年多的时间未曾与母亲韩夫人相见了。刹那间，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，他不禁低下头去，轻声说道：“夫人所言极是，的确是我的疏忽大意所致。明日一早，我定当进宫面见王兄，诚恳地向他恳求，恳请他恩准让母亲回宫小住一段日子。”

而就在同一时刻，位于长安城皇宫深处那座僻静的宫殿里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。这座宫殿四周冷冷清清，鲜有人至。墙壁之上，厚厚的尘埃覆盖其中，宛如一层灰色的绒毯；墙角处，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交织在一起，犹如一张张神秘的蛛网图卷，默默地倾诉着岁月的变迁和沧桑。原本糊在窗户上的纸张，如今也已残破不堪，凛冽的寒风吹过那些大大小小的缝隙，发出阵阵呜咽之声，好似冤魂在哭泣一般。走进殿内，可以看到里面随意摆放着一些陈旧破败的家具，桌椅要么缺胳膊少腿，要么摇摇欲坠，仿佛它们曾历经无数次的风雨飘摇和动荡不安。整个宫殿看上去一片萧条冷落，毫无生气可言。

琉璃此时正躲在一根柱子后面，心跳加速，大气都不敢出。她身着一袭黑色的夜行衣，夜行衣的材质轻便柔软，行动起来几乎没有声响。她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。

当她望向门口时，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——是一个小宫女。小宫女手持一盏灯笼，灯笼的光芒微弱，在这昏暗的宫殿内摇曳不定，仿佛随时都会熄灭。小宫女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，轻声问道：“是谁？是谁在这里？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显然十分害怕。她的身影在灯笼的映照下，投射在地上，显得有些单薄。

而后，她缓缓走进屋内，瞧见坐在地上被点了穴道的疯妇人，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，说道：“原来是你啊，吓死我了。”说罢，她走过去拿出火折子，背对着琉璃藏身之处，慢慢点亮了烛台上的蜡烛。火折子闪烁的光芒，映照着她略显稚嫩的脸庞，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担忧。小宫女一边点着蜡烛，一边自言自语道：“唉，您又胡思乱想睡不着觉吗？”

房间内顿时一片明亮，琉璃趁机快速解了疯妇人的穴位，又迅速躲回柱后。小宫女一边点着蜡烛，一边说道：“对不起啊夫人，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，兰儿与宫中姐妹们被王翦将军叫去问话了，所以没能回来侍候您，您可别怪兰儿啊。”说完，她走到疯妇人身边，蹲下身，想要帮她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。

疯妇人却似乎十分抗拒，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小宫女，口中不住地喊着“滚开”。她的头发蓬乱，眼神中透着一丝疯狂，衣服也破旧不堪，显得十分狼狈。蹲在地上的兰儿一个重心不稳，摔了个四脚朝天，而这一摔，正好让她看到了躲在柱子后面手握长剑的琉璃，她惊恐地叫道：“你是什么人？你想干什么？”她的声音尖锐，充满了恐惧。

琉璃见行踪已然暴露，便从柱子后走了出来，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，轻声说道：“我是楚国公主芈曦，傍晚的时候在外面宫道上遇上你家夫人，所以……”琉璃的声音轻柔，试图安抚兰儿的情绪。兰儿警惕地看着琉璃，问道：“所以你就追着夫人进来到这里了？”琉璃点点头，示意自己并无恶意。

兰儿心中也清楚，楚国的芈曦公主乃是大王最宠爱的女人，如此得势的妃子又怎会来加害一个失势还被逼疯的妃嫔呢？说不定，她还能帮自己离开这看似华丽实则困住人的长安宫。这般想着，兰儿顿时放下了戒备之心。

此时的疯妇人也安静了下来，目光直直地盯着琉璃，似乎在质疑琉璃说话的真实性。琉璃见状，从身上拿出一个玉佩递给疯妇人，这玉佩乃是嬴政给她的信物，凭借此物可在咸阳宫的一般宫殿群中自由通行。玉佩呈温润的白色，上面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形图案，龙身蜿蜒曲折，鳞片细腻，龙的眼睛用红宝石点缀，显得格外有神。

而后，琉璃看向兰儿，说道：“我都跟你说了我的身份，你能说说你俩的身份吗？”琉璃说着，上前扶起兰儿，兰儿也赶忙将疯妇人扶到桌前，三人一同坐下。桌上放着几个破旧的茶杯，兰儿又先后给每人倒了杯茶水，茶水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升腾。兰儿这才缓缓说道：“我叫兰儿，是一年前才入宫的，刚入宫时是华阳宫的宫女，半年多前因犯错被调来这里照顾夫人的。平日里就负责照顾夫人的起居饮食，打扫一下夫人日常居住的房间。”

兰儿顿了顿，望了望疯妇人，继续说道：“开始我也不知道夫人的身份，后来听以前宫中的姐妹说才知道，她就是当年能与当今太后平分秋色的韩太夫人。”琉璃心中其实早已猜到几分，但仍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，说道：“长安君的生母韩夫人？”兰儿用力地点点头，那边的疯妇人此时也异常平静，没有再大吵大闹。

琉璃心中暗自思忖，对朱姬而言，韩夫人曾与自己抢丈夫、抢后位、抢权势，自然是眼中钉；对华阳夫人来说，韩夫人知晓太多宫中隐秘之事；而对于嬴政，一个曾有弟弟觊觎自己王位的生母，又怎会轻易善待。这三位秦国权力至高无上之人，起初为了稳定朝纲，或许会佯装大度，可一旦江山稳固，便开始秋后算账。又或许是为了日后能以此威胁成蛟，再加上韩夫人已然疯癫，所以才留了她一条性命。琉璃被自己的这些猜测吓了一跳，不禁心中疑惑，嬴政真的有这般心狠手辣吗？

就在这时，疯妇人突然开口道：“没错，本宫就是先王的宠妃韩夫人。”她的声音字正腔圆，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，全然没有半点疯癫的模样。她抬起头，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的光芒，似乎在回忆着往昔的种种。